铭央曾以为他生活在一座宏伟瑰丽的伊甸园里。
(资料图)
那里有数不清的优美的清式楼阁,有光辉灿烂的穹顶天窗,地下有静谧舒适的水晶温床,还有永远渲染于天外的凄美夕阳。在那里,探索不尽的角落仿佛是他的藏宝图,他和朋友们在楼梯与走廊间打闹嬉戏,欢笑与忧愁一并挥洒,他的生活无穷无尽,每天毫无拘束,以玩为乐。
说起来,铭央的生日是那一天?他不记得了,他的个头还小呢,他只要眼前的一切就很知足。直到不知不觉间他的伙伴们渐渐离开了那里,他才发现,世界开始变得渺小,他哪里也去不了——一旦走远,他们就要不同意了。
铭央出去过吗,这曾经被看作是天堂般的地方?以前一条楼梯一间储物室都够他游玩一天,但总有那么几扇门他从来没触及过,于是他学会了在日复一日的时光消磨中猜测着那些未知区域的惊喜,这,也许就是现今的“外界”了吧,那么,他认识到自己已经没有走出这个“伊甸园”很久了吧。在那些未知之地,好像大家聚在一起的欢闹的日子是往日的幻想,但那又的的确确发生了。现在他只能被更加苛刻的约束着,没有人陪同。他望着曾经小伙伴们一个个离去的走廊,前面望不到头的地方就好像化作了虚空,虚空呈现着夕阳落日的余黄,让他感到失落而迷茫。
无聊的时候,铭央喜欢坐在家门口。大厅的楼梯上,木纹大理石的平滑地面和方柱依旧,乌木的扶手,还有顶上的华丽的玻璃穹窗,他已经看了无数遍了。一直以来,他常倚在扶手的栏杆上,唯有内心的寂寞供他打发时间,望着穹窗外的火烧云彩,那是唯一变样的东西。事到如今,他好像察觉到,他一直被困在室内,因为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课本里的奇峰怪石,即使是小溪,唯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流经他家门口的那条装饰用的小水路吧。
有时他想爬上穹顶的窗门去看看,因为他曾听到过风磨蹭过玻璃的呼号,还有暴雨时它们留在那上面的精美水纹。曾经让铭央哪里都新奇的楼梯间,如今也仿佛只有家里一个客厅般大小。要说能去称霸草原的雄狮被困在马戏团的牢笼,这是远远不够的,他渐渐难以忍受这种幽闭与孤独,这里比马戏团的舞台更小,至少在铭央看来是这样,有四处冒险的雄心壮志,却被一间间似永远尘封的门关上了道路,这对一位梦想成为冒险家的铭央来说是不可能的。
对了!为什么说到马戏团了呢?以前他们带他去过马戏团,他对此印象很深刻。那么,也许他们还会带铭央去别的好玩的地方?他以前听说过在某个郡的天塔上,向外可以看到一座彩色的摩天轮——是的,这里最小的地区都以郡相称。那么,也许那里可以去到游乐场,而且听说不算远,铭央以前只在小说中读到过游乐场这种设施,据说那是孩子们的乐园,有各种各样的好玩的,到时候大家都聚在那里,有数不完的游戏可以做,那是他一直梦想的地方呀。
为什么他们不准许他离开这里?为什么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见到他的伙伴了?这种不自由是铭央第一次体验到,可是已经这么久了,也许他们马上就能让铭央出去了吧?他们总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可是他的伙伴们从那些“危险”的走廊尽头离开了呀?铭央想了很也摸不着头脑,他每天只能握着以前从教室偷偷拿走的几支粉笔,在地面和墙壁上画上自己每天的心事,可是大理石留不住笔迹,日子久了,不仅粉末会淡,而且墙面也会脏,那样的话也会挨批评的。
他想去找他的伙伴们,想去天塔看心目中的乐园。
在一个雷雨肆虐的夜里,铭央跑了出去,他本不敢晚上独行,或许如今是因为,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是一个标志性的时间,而闪电会帮他照亮前进的道路。默默地数着雷声的次数,铭央在漆黑的廊道里摸墙前行,沿途没有灯,开始他经过的路径已经熟悉于心,那是他曾经试图出去,却因害怕迷路没人救他,而好几次都折返回来的结果。凭着感觉,铭央摸到了一扇他未曾打开过的门,他谨慎的开了个小缝钻了进去。当他看到眼前竟是陌生与未知时,后悔又一次袭来了,从前他以为敢于冒险当然胆子很大,而如今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回事,黑暗的楼道让他害怕极了,雷声也响亮的恐怖,像恶鬼咆哮着要将它吃掉,好几次,即使雷电照亮了路,他也不敢动身,总感觉在某个杂物堆或阴暗的角落,看到鬼魂狰狞的面孔。
”如果他们过来,会杀了我的......“
好几次,他害怕的哭了出来,他一下都不敢挪动身体,只能抱着尾巴蜷缩在墙角,外面风雨大作,室内却始终保持恒温,这样的诡异更令铭央冒冷汗,他只想用自己的余温紧贴住身体。可是他也学会了自我安慰,”不能害怕铭央,绝对不能回去,我们已经做好决定了,千万不要停住......”
与其说停在外面受冻,他更怕饿死,因为他只从以前的家里面装了两个面包,而且离开没多久就吞到肚子里去了,现在没得吃了。他想过大声呼救,可那样要是把他们招来了,恐怕会有更不好的下场吧。
在不知多少次雷声的一步步前行中,铭央穿过了一层层隔间,他终于看到光了,微弱的暖灯照亮着红黄的花纹图案的毛地毯,相隔着一条黑道,铭央才发觉自己全身都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冰冷感已持续良久,而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早已没有多少温度,他一股劲冲上楼梯,不顾身边的黑暗的凝视,扑倒在昏黄灯光的怀抱里。趴在毛地毯上,他感到久违的舒服,他不敢再前进,在瞬息的雷光和长久的黑暗中切换视线,已经让他感到极为疲惫,他只想一觉睡到天亮,紧张跳动的心已察觉不到悄然消失的雷声,现在只剩下天窗的细雨点伴他静静入眠了......
第二天到来了。新生的日光带着点点暧昧,将光点舒懒着撒在铭央的半边身子上,他抓挠了下后背,在惺忪的睡意中努力睁开眼睛,四周熟悉又祥和,太阳已升到了半山腰,这未曾见过的情境令他有点诧异,他揉了揉眼睛,舷窗之外的山峦背景毫无拘束的铺展开来,明阳看到山了!那曾经只在教科书中提及的那属于大自然的杰作,如今终于被他亲眼所及了!铭央感到既激动又新奇,小手止不住地扒在窗前的防护栏上,眼睛直勾勾的,恨不得把这一幕在脑中刻印一遍。刚听到墙后传来的响动,铭央才收回了那份邂逅之初的放松,把身体紧贴在黄棕色和浅灰相间的墙纸的墙壁上,他发觉自己到了一个过去很熟悉的地方,或许这里离外界已经不远了不远了吧。
怀着坚决的谨慎的心态,他绝不愿前功尽弃。铭央缓缓推开了距楼梯口约十米远的一扇木门,室内场景如他所料,一间废弃很久的小房间,布满灰尘的家具堆放的像杂物室,因为一张正靠墙摆放的云杉木办公桌,才得以重现名铭央记忆中的样子。
他想起,过去,他和伙伴们在这里组建过“据点”,那时这里已常年无人来往。他试探性地钻到办公桌的桌度底下,靠墙一侧,他发现了过去他们在这安放的隔板,打开它,出现了一条规整的方形通道,不长,足以容身。过去这里只是个装修漏洞,却被他们这群伙伴打造成了一条用于隐蔽和来回穿梭的暗道,现在想起,也不免洋洋自得一番。他一路向上,却发现出口已被从另一边房间事先挪来的椅子堵上,椅子是全实的皮椅,一点不透光。
铭央根本看不到对面的情况,使劲推拉也无济于事,他有点丧气,倚着椅背,无奈的抠着上面的破皮,皮革后露出了松黄的海绵。这时明阳感到什么东西把椅子撞了两下,轻微的震动,从另一侧都能感到,他冷静的听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没动静了,才回过头来,看到一只可怕的面具趴在在他的面前,死死的盯着他。铭央几乎高声叫了出来,戴面具的怪物随即扑了上来,用爪子重重地按住了它的嘴,铭央想要甩开,却被对方压住了尾巴,情急之下他伸出爪子,一把抓掉那只怪物的面具,面具边缘遗留下几点血迹,而显露出的却是恩琳的样貌——他以前的伙伴。
铭央这次惊得自己又张大嘴巴,可很快就被恩琳扑倒,并被死死的掐住喉咙。
“快......停下。”铭央难受地说。
“嘘——”她松开了手。
“跟着我。”
“怎么了,你这个样子干嘛?”
“做好对接工作,防止被认出。”
听到这个,铭央有点不自然,那可是好久以前的玩笑了。
“我们可没有在玩!”
“我知道。”
恩琳带铭央从密室走出,在繁杂的家具间上跳下窜,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即使铭央紧紧跟着,也手忙脚乱。
“他们在附近吗?”铭央突然想起问道。
“他们是谁?”
“那些一直看着我们的人呀。”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们。”
“可是我之前被他们给关到之前的楼梯厅里去了!”
“没关系,我待在这一块也好久了。”
“你是被关在这里的吗?”
“别管那么多,反正我想在哪就在哪。”
“你难道不觉得......”
“别管那么多!”
铭央最在意的事情被打断,让他还是有点不安。
“好吧,我们要去哪呢?”
眼前的走廊明朗了,墙壁上没有电灯,取而代之的是老旧的煤油灯芯,这让铭央想起了马戏团,那里也是室内,煤油灯的灯光很阴暗,环境也很压抑,天哪,当时是这么看表演的?
“荷兰郡。”恩琳头也不回地回答到,只顾眼前的路跑。
“什么?”
“你想去什么地方呢?”
“我想去一个能看到摩天轮的天塔......”
“嗯.......那应该是去对地方了。”
“可是为什么叫荷兰郡呢?”
“可能是那边很多地方种荷花和兰花吧。”
“可是......荷兰......”
“怎么?”
“好像是一个国家的名字,那里有很多奶牛。”
“我们这里也有很多奶牛!不然你天天喝的奶哪里来的?荷兰离这里很远的。”
被这样强硬的言辞回怼,铭央有点不服气,再说,他现在也不怎么喝奶了。
“那里人很多吗?这么直接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你怕他们抓到你喽?”恩琳甚至轻视地回头瞥了一眼。
“当然不是!”铭央有点啥都不想问了。
如同进入了一个盛大的集市,四周的行车和通道密集了起来,脚下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沙面,仿佛到了外面,朝着两个方向来去的行人络绎不绝,明朗敞亮的光芒笼罩着整条走道,聚集在尽头的夕落处,眼前,一整面土砖墙上,一张宏大的世界地图横跨半条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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